在收拾老屋的衣橱时,我发现了一张1994年的旧报纸,经过近30年的时光,除了纸张泛黄,依然如当年放入衣柜时一样平整。纸墨独有的气味被樟脑味取代,混杂着一些肥皂清香。
也许在那年的某天,家里购置了新的衣柜,抽屉还留着没有打磨平整的木刺。心细的奶奶,一定是害怕毛衣被刮坏,便随手抽出一张过期的报纸,铺叠整齐后垫在衣柜里。
关于一首诗歌、一篇美文、一段历史、一座城池,都被融入了一沓报纸里。看似最容易被遗忘的东西,却能在几十年后,在不经意间,裹挟着陈旧的回忆闯入新的世纪。
物是人非事事休,欲语泪先流。这纸张只是显出了时光的锈斑,而将它叠好放入衣柜的人,却早就离开了这个世界。我只能默默将这种讳莫如深的印记重新折好,再次放入衣柜,就像奶奶当年一样。
在互联网兴起前,报纸可算得上是家里的必需品。当早饭的蒸汽如浓稠的肉汁在厨房里弥漫时,客厅里会传来爸爸翻阅报纸的沙沙声。那时,学校每周都有剪报作业,爸爸看完报纸后会把刊有名人事迹、好诗美文的版面留下来给我。报纸里的散文、诗歌伴随了我整个童年。
若报纸头版刊登了重大新闻,那一天,学校里、工厂里,一定格外热闹。大家你一言我一语,各抒己见。报纸的信息具有权威性,若是想让自己的话语更有说服力,只要在说话时加一句“报纸上都登了”,此话一出也能立马服众。
报纸的价值可不止获取信息这么简单,它还能打包各种器皿、家具和书本。小时候,每到开学前,我都会挑几张好看的报纸用来包书。家里不用的餐具碗筷,妈妈也会用报纸包好,放进柜子里。每隔几个月,还会有收废品的上门收报纸,一沓二三十厘米厚的报纸能卖上一两元,我经常调皮地踩在厚厚的报纸上跳来跳去。那时候年幼的我可能不知道,我脚下踩着的是即将逝去的时光。
如今,家里已经好些年没订报纸了,我也离开家乡好些年,那些尘封在泛黄纸张里的回忆,像断裂在时代刀锋下的发丝,落地无声,满地愁思。